那是不自觉的靠近。她抖着音地或者用汉语说字符跳跳地说：是人。

    他说：可能是人的尸体。那个物体一动不动，不像是活的。

    她说：难道在这里进行海葬？

    他说：对啊，完全有可能的。我们在我们的细胞滩没有见过墓地，一个坟墓都没有见过。

    他向海湾深处的高处看去。那里是光光的石壁，什么也看不出来。

    娜拉好像读出了他的想法。她说：你看呀，那里好像有个缺口，像一张嘴巴。

    说实在的，他有一种恐惧感。他已经很久没有恐惧感了。

    在血红的岩壁上张开着的一张血盆大口。

    他说：走吧。

    她说：你看，那又是什么？

    她的目光这回是向着下方的。顺着她的目光，他也看见了。有一些各种颜色的软软的物件，贴在他们下方的岩壁上，在贴近海水被海浪冲击着的地方，有些还在漂着。有白色的，有蓝色的，有红色和黄色的，都是单色的。

    他说：那应该是衣服吧。大概是尸体穿的衣服，尸体被鲨鱼吃掉后，衣服就漂在了海上。

    他们早已在这里坐了很久了。久到他已经感觉到阳光的刺眼了。显然，看不见的太阳正在加速向西面移动。

    他说：不对，海水还在上涨。快走吧。

    他这话音还没有落地，娜拉就以惊呼接了上去。他不知道这是他们到达这个海湾边的礁石上之后她的第几次惊呼了。但这次的惊呼比前几次更甚。

    就在她的惊呼声里，就在她惊呼着倒到他身上的时候，他忽然向后跃起，他忽然发现他真的还有那种特别年轻有力的相当于轻功的功能。

    他竟然抱着她倒跃（你没有读错，是倒跃），一跃几米高，几米远，他们还就落在了后面的一块大礁石上。

    在他们的眼前，几米远的地方，他亲眼见到了另一个奇景。一条庞大的鲨鱼在溅起的浪花里，随着溅起的浪花，一头撞在了他们刚才立足之地后面的石壁上。

    奇景的后续是，这条大鲨鱼，随着浪花的撤退也回到了海水里，却昂起头来尖叫着。它好像并没有撞伤。那尖叫声可能是因为对扑了个空的失望，当然也可能是表达撞疼了的感觉。

    他们往回走的路上都没有说话。

    他们本来应该说很多话的。可是什么也没有说。

    晚上，他去找过娜拉。可是她说今天累了，不想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