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他真的跑。
但那不是逃跑的“跑”,他跑的方向是医院。
他不是没想过到b2楼凯特的包房里去,哪怕是通报领导们一下他来不了了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这他也顾不上了。即使他和彼得的离岛前景泡汤,他也顾不上了。
现在也不存在保密的问题了,那三个孩子已经不见了。
很清楚,这件事是“上面”做的。枪伤,这本身就说明了问题。在这里,一般的老百姓连枪都见不着,有枪的只能是当兵的,当警察的,或者就是当领导的本人,就象二区区长阿尔贝特那样,那甚至还是激光枪。
可是,这件事好象跟凯特没关系,他在包房里设下宴席,为他们饯行。饯行的对象之一就是彼得。要说他设下一个局,让彼得去赴死,目的是让另一个人可以进入离岛的行列,不是不可能,但好象没必要搞得这么复杂,而且偏偏就在他设宴的时间点上。如果说与此同时设宴是为了制造一个不在场证明,可是他是三区的长官,最高领导,在这个没有法律、连法院也没有的地方,他需要向谁出示不在场证明吗?
可是,如果说这件事跟凯特无关。那么是哪个人或者什么势力故意给凯特制造难堪吗?也就是说,难道这里有第二势力?
可是,三区的副区长威廉姆斯也坐在宴席上,等着他把彼得找来。
还有其它第二第三势力?
如果说没有,怎么会有人带着枪去废弃厂区,而且劫走了孩子们?
他就这么想着,已经奔进了医院,把一个小护士吓得怔住了。
他问这个小护士索娃医生在哪里。她说着不知道,另一个声音就说着“在这里”。
索娃从对面的过道里走了过来。她惊讶地看着他。
不等她提出问题,他就说快,跟我走,人命关天。
她没有提问题,跟着他就往外走。
在医院门口,他站住了,他说你能不能再叫上几个男人,带上两副担架?
索娃仍然没有提问题,转身就走了进去。
有一种情感叫信任。他想。
我也是没有办法了。救人要紧。再说了,废弃厂区的小房子遇袭,显然是官方行为。已经无密可保了。
他带着索娃和医院的四个男人,其中两人也是医生。另外两人是医院的保安。这是索娃一路上简短地告诉他的。
小房子附近地面上还有三两个老鼠和野兔,见到他们过去就跑掉了。
索娃和那两个男医生蹲了下去,观察着彼得和雨莲。
蹲在彼得面前的索娃先摇了摇头。蹲在雨莲面前的一个男医生不仅是摇头,而且说已经生理死亡了。另一个在索娃旁边蹲下的男医生说脑浆基本上都流出来了。脑死亡是可以确定的。
但他们还是把彼得和雨莲抬上了担架。只是在抬上担架前没有再做任何急救措施。
他也没有强求。他同样知道,他们俩是真的没救了。
又走了两个。而且其中一个终于等到了曙光,等到了可以回家的一天。
他们俩在这里都待了四十年了。
他就这么想着,发现自己回到了b打头的那排楼前了。
他走进了b2楼。在楼门口遇到了正在往外走的两个人,一男一女。他知道,男的是厨师长,女的是食堂里的员工。
那女的对他说你是忘记什么了吗?
他说我忘记什么了?我也不知道。
厨师长说宴席早就散了。好象参加的人里面有你。你不是那个波历,那个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的波历吗?
他说波历?对的,我是波历。可是我不知道我是否还能离开这里。因为已经有人离开了。
他们回头看看他,然后就走开了。
他在b2楼门口站了一会儿,也转身走开了。
他不知道该到哪里去。然后他发现走到了方亭上。他是沿着圆湖走过来的。
他的三区生活是从这里开始的。在三区这里,他结交了朋友,也失去了朋友。在这里,就在这个方亭,他被象一件珍贵的古董那样争夺着,最后落入了蝙蝠研究室查尔斯的口袋里。
今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圆湖变得特别的亮。
是的,月圆之夜。
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蝙蝠楼门口了。
他的第二个起点。
他走了进去。
他走进去的时候,吓了一大跳,感觉一只巨大的东西迎面袭来。他侧身让开。一团黑影从他身边擦过。
蝙蝠?这是他的第一个想法。他马上否定了这个想法。那是一个人,带着人的气味。只不过那是黑黑的一团。是一个裹在黑布里的人。一定是的。可是这个人为什么要裹在黑布里呢?
进门的时候他仍然在恍惚中,一种若有所思其实可能什么也不思的状态,他完全没有周边意识,也就是说,他只是在行走着,象个人那样地行走着,什么也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