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昔日在无尽战场中征战的时候,所有的使徒都将获得一份权力。这份权力便是在每一次征战结束后都将享受一次全面而彻底的治愈,无论是物质层面,心智层面,灵性层面,甚至是概念层面,所有的伤损,都会被完全治愈。
治愈是为了下一次的征战。
而治愈的过程便类似于热水澡的淋浴。
在那宛若光瀑一般降下的温热骤雨之中,即便征战使徒只有一个残损的基因段成功回归,也将在这场治愈的沐浴中恢复完全的形体。
那种感觉真是令人安心——哪怕王真在后期的征战中已经很少用得上这份自愈的权力。他也依旧怀念那份久远的温馨。
可惜,一切早已成为过去。
王真闭上眼睛——他仍在洗淋浴。他已经回到了岚城的住宅中,然后将自己浸泡在出门的短暂时间内快速落成的人造瀑布温泉里——当他成功地在核爆中心存活并且维持了常态的行动力后,那为他处理‘闲杂琐事’的诸多专业团队顿时爆发出了比先前更多十倍不止的效率。当然,这些本来就只是受雇于梅欣雅的专业团队,在爆发之前也补充了十倍不止的人力。
正常现象,正该如此。
很多世界都遵循这样的规律,只要展现出自身的威胁和武力,那就没有必要去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琐碎事情。毕竟无论是个体还是文明,最看重的权力,始终是生存延续的权力。
王真轻轻睁开眼睛,感受着温热的水流宛若活物一般在自己的体表轻盈擦洗——在第二次灵气潮降下时他向世界提出了额外的需求,调整了自己的身躯。原先就在规划中的,依靠吸收热辐射来获取能量补充的内在系统提前上线。所以他才能够只用一点简单的技巧就在核爆中过得称心如意。
中土方面应当也知晓了这一点——毕竟他们应当注意到了盖革计数器的归零。
但就算知晓了也无所谓,毕竟,力就是力。
力在四肢百骸间不住流溢。
而按照昔日在无尽战场的力量分级,自己此刻应当已经恢复到了凡庸领域的顶点。只要寻找到合适的介质或者契机,就可再度登上升变之径。
凡庸十等,升变六径,支配三柱,秩序。
而凡庸的领域其实不需要如何在意——毕竟在这个阶段基本上就是以生命强度和能级高低来进行粗陋衡量。但凡找个灵气充裕的地界,随便就可以找出十个八个全无后患的方式直接到底。
王真原本对此并不焦急——时间多的是,没必要在有限的休闲娱乐中操之过急。
但是……
他看向自己臂上的腕表。这枚使徒的凭证依旧只存在于他的眼里。然而他非常确信,自己在核爆的前一瞬间,青龙主体的生命已然确定断绝崩解的那一刹那,他观测到了腕表上的动静。
只是一瞬,在那之后便毫无反应。但即便只是一个征兆,也已然能够证明许多东西。
或许征战还未结束。
或许这枚腕表依旧能够恢复其功用。
或许自己还能够回到那个自己所熟悉,所习惯的无尽战场之中……征战,征战,征战,直到踏破无尽本身,抑或者自己终于抵达命运的终焉……而那场战斗,绝对畅快无比。
‘呼——’一口气无声地呼出。
先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躁动之心,如今又一次地蠢蠢欲动——还不确定,还不是时候。或许那只是一个偶然的巧合,或许在击杀下一只巨兽时,不会再有同样的收获。
那么……
下一只巨兽,在哪里?
身体忍不住要从水池里跳跃起来,向着自己先前那通过天人交感而捕获到的每一处灾祸萌发痕迹全速前进。原本平静的水面在这一刻化作沸腾汤锅,然后又在下一刻再度回归于寂静。
将不可因欲兴兵。
目标可以随时修正,但战略却不能够随意改易。
无尽战场可不是现在的故乡过家家,只会依靠自身本能直觉战斗的参战者连第一个百年评定都不可能活过去。想要重新回到那片诱人的土地上,可得多做点准备才行。
呼吸逐渐放缓,身体上的某些地方却又浮现出了美妙的触痛——那是幻觉,那是记忆,那是早就在遥远岁月中便被完全治愈的过去——九翼的龙神,金玉的巨人,升华的佛陀,永循的死序……很怀念,但还有更值得怀念的战役,使徒之间偶尔也会相互厮杀,而每一次未分生死的交战都足以让未胜者在后续的漫长岁月中刻骨铭心。
他回忆起了那一抹猩红,那一袭白影。那一片从眼前延伸到天边的虞美人花海。以及……那在自己肺腑灵魄中切割穿刺的纯白刺剑,和那在自己双掌间粉碎破裂的纤细身躯。
那真是一场怀念而遗憾的战斗,明明只差一点点,自己和她便必然会有一人,或者双方一起在交织了不可计数次的厮杀中形神俱灭。然而就在那‘一点点’抵达之前,用以厮杀的破裂世界却先一步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