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娇一般都不来家里,偶尔还倍儿嫌弃儿子儿媳到荒屋去。
她一出现,大家都有点恍恍惚惚,然后赶紧让人进屋来。
徐春娇只是来传个信,让都机灵点,早上十点多要开始发粮食。
昨天晚上记工分的时候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啊。
不过很显然得到内幕消息的也不止老牛一家,等大家听见有人拿着大喇叭喊着;“生产队里分东西了,赶紧去领”时,哪怕听见的人立刻放下了农具,到了生产大院也都已经排到二十号开外了。
老牛家排在十号人以内,伸长了脖子看粮袋。
徐水生一会干咳一会摸头,没完没了的小动作。
今年救济粮确实发下来得很快,甚至公社领导把先锋生产队放在了发放名额的第一位,可又有什么用呢,发下来的是南方不咋受待见的高粱米。
就在这时,牛进家还贴了上来,“队长,有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徐水生正烦着呢,挥挥手说:“不知道就是不该说,别说。”
徐春娇拿手遮太阳溜达着过来了,她在下边看人浑水摸鱼好一阵子了,到底开不开会,到底分不分粮。
又叨叨这天气真是奇了怪了,都秋末了还晒得人浑身冒汗呢。
徐水生一脸苦相的拍了拍粮食袋子,挤眉弄眼的暗示老太太。
徐春娇也想起发的不是稻谷而是高粱米的事儿来,想了想问等会还有啥事要宣布的没?
徐水生脸就更苦了,“今年出海细粮补贴没了。”
渔民出海也是个高风险的活儿,这年头都是小渔船,也没有什么保护措施,往大海里一放就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但渔民远航一次就能有二十斤的细粮,而且虽说海货在这年头真不值钱,但好歹也是肉。
在明面上,所有一切属于公家,只要上头有人要较真,哪怕你在海边捡了一条鱼理论上都得是公家的,有人举报就可能去上学习班。
可是出了海以后所有海味随便吃,然后还有二十斤的细粮,队里还发的满工分,多的是男社员抢破头要去。
徐水生叹了口气,“听说是这次台风,外地降雨量大发了大洪水,取消细粮补贴以及发的高粱米都跟那地儿有关系。”
坏事一件件的,还让不让人活了,社员们非闹腾起来不可!
徐春娇擦擦额头上的汗水笃定说:“听我的,先说取消细粮补贴,然后再说高粱米。”
徐水生本来想把坏消息放最后说,寻思着到时候闹就闹,他一散会就躲家里去。
人一品老太太话里的意思立马就参透了其中的逻辑链,这不就是打一棍子再给一颗糖的意思吗,当下也不冒冷汗了,人也不着急绝望了,拿起大喇叭就喊:“同志们,静一静,咱们开会了。”
熙熙攘攘的说话声好一会儿才停下,社员们或站或坐或蹲。
因为早从小道消息知道今儿发救济粮,所有人脸上都喜气洋洋。
“同志们,咱们要有志气,要想着为国家创造什么,不要老盯着从国家那索取什么...”
底下社员一副‘随便吧,你说啥就是啥,赶紧放粮!’
铺垫了一通以后,徐水生干咳了两声继续铺垫:“这次台风受损的不止是咱们这儿,外地发了大水,听说洪水都到了人的胸口,房屋倒塌数都数不清楚,有的人一家好多口就这么没了。”
现场一时间鸦雀无声,紧接着不知道从哪个角落传出来的稀碎的讨论声。
“是哪里的事?”
“今年咋回事啊,之前才听说过唐市地震呢,怎么又发洪水了,怪叫人心慌的。”
“真可怜啊...
“咱们在海边,那要发起洪水来不得吓死人啊。”
“那叫海啸,我们初中老师说的...”
海岛消息闭塞,好多社员都是需要进扫盲班的文盲和半文盲,睁开眼就是埋头干活,平日里关心的事儿无非就是本生产队的家长里短,顶多把附近几个生产队都给算上。
哪怕就是徐水生,其实也是经过公社开会以后才知道外头有个地儿发了非常严重的洪水,死了不少人呢。
徐水生让大家安静一下,继续道:“正因为今年外头发生了太多事,所以咱们更要体谅公家的难处,比如上头新下发的指示,暂停出海细粮的补贴...”
有一次短暂的安静,社员们炸开了锅。
叽叽喳喳的人群里只有知青们很淡定。
每次出海的人里大头都是生产队的社员们,知青们干得最多的就是日复一日的晒盐,取消细粮对知青点的影响不大,反正好处也没他们的。
有个知青喊:“听说救济粮也提前发是吧。”
徐水生点点头,“咱们田地上亩产量低,加上前段日子台风天影响了收成,但咱们社员没有被困难和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