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黄水仙和姚红霞就站在家门口扯着嗓子喊:
“牛建国,牛建军,回家吃饭!”
“大妞,二妞,去哪了!回家吃饭了!!”
也不止她们两喊,队上饭点时间都差不多,这会陆陆续续都在喊孩子吃饭,喊到了就消停了,没喊回来的就互相帮着喊一喊。
姚红霞觉得奇了怪了,挺懂事的两闺女今儿咋的不见人影呢。
有拎着泥孩子回家吃饭的家长路过顺道嘴了一句,“你们家四个孩子搁后山那呢。”
姚红霞和黄水仙一路寻过去,发现四个孩子跪着不知道烧什么东西,牛建国还在哭着说:“狗狗,你死得好惨啊。”
两人忍不住笑了,再定眼一看孩子们烧的是草纸和票卷。
这年头草纸都是四四方方一捆捆的卖,黄色和玫红色的都有,几分钱也是钱啊。
票据就更不用说了,有钱都买不到。
黄水仙往深里一向就笃定肯定是大儿子的鬼主意,小侄女太小,大侄女还是靠谱的。
一顿狠打是少不了的,黄水仙一边阻止妯娌打侄女,一边下了狠劲打儿子。
牛建国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回了家,坐饭桌上只瞧见了稀饭和煮南瓜,没瞧见肉就证明狗子还没下锅,顿时裂开嘴笑得鼻涕泡泡都出来了。
黄水仙以为这孩子挑衅呢,又把人抽了一顿。
饭后,大妞悄咪咪跑来告诉牛建国,狗子被奶奶带走了。
牛建国已经忘记了那顿打,捂着屁股一挥手,“走,上奶奶家去!”
这会天还没完全擦黑,只要吃了饭大人也不会管。
只有黄水仙看到牛建国出门又不带弟弟时喊了一声。
这会牛建国和大妞二妞都跑好远了,不得已又停了下来。
牛建国不高兴道:“他跑得比二妞还慢呢!”
牛建军奋力迈着小短腿追上哥哥,咧着嘴笑。
好不容易到了荒屋,四小只探头看到黄狗依旧蜷缩在角落里,路过的奶奶正好放了半碗饭,嘴里还说;“叫啊,继续叫,叫之前想想谁给你饭吃。”
四小只脑海里虽然没有‘杀人诛心’的概念,却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二妞嗅了嗅,“香喷喷。”
牛建国‘嗷’的一声窜进院子,直奔水缸去洗手。
大妞虽然慢了一步,但也回过神来想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先勺水给弟弟妹妹洗了手,也没落下自己。
徐春娇这会已经做好了蒜蓉生蚝,烤生蚝,盐焗生蚝。
孩子们守规矩,她也就格外的大方,每个孩子都分到了两种口味的生蚝。
蒜蓉她用油炒过,又放了点本地的小米辣。
本地还有一种特别酸的小金桔,也被她拿来跟耗油,酱油调成了一碗蘸酱,配的炭烤生蚝。
渔村自己产海盐,盐焗口味的生蚝更是不用说。
四个孩子恨不得把生蚝瑶柱的部分都给吃咯。
二妞实在是吃不动瑶柱,屁颠颠的跑去喂给小狗吃,朝门口喊了声;“表叔!”
徐水生笑眯眯的进了屋,耸了耸鼻子也觉得好香。
他如狼似虎的瞅着加工过的生蚝一边说:“秋菊的事查清楚了。”
好查得很,他一找上那几个女同志,对方哆哆嗦嗦的就全都交代了。
秋菊瞧上了一个姓陶的男知青,最近没少往知青点跑,主动给人家洗衣服。
那陶知青也不是个好的,其实已经跟旁边红星生产队一个叫凤香的女同志处对象了,还把被秋菊追求的事说给对方取乐。
两人也不过十八十九岁,商量着要逗逗秋菊,没少怂恿秋菊送鸡蛋,给陶知青缝衣服。
那凤香打心眼里瞧不起秋菊,见人缠着男知青心里也不痛快,于是某一天蹲点到去上旱厕的秋菊,装鬼吓了人。
秋菊给吓得昏了过去,等醒来就是疯疯癫癫的模样。
徐水生边吃生蚝边说,忽然一拍桌,“比赛的事妥了!”
更大声的拍桌声响起,徐春娇骂骂咧咧,“两个乌龟王八蛋”
“反正陶知青肯定得被退回去”吃完生蚝还想吃的徐水生又主动去掀锅盖,“姑,还有没有?”
灶房就那么大,应该是没了,徐水生也就死了心,抹抹嘴继续说:“医院又把秋菊给退回来了。”
这年头像秋菊这样的,统一被称呼为疯子或者傻子。
家里人愿意管还行,不愿意管又四处惹祸的,队上就把人带得远远的丢到别的队地盘。
如果是男的下场可能好一点,捡点吃的能活得下去,女的多半是要被老光棍带回家生娃。
事情到这,至少徐水生认为已经处理完毕,起身朝外走,“姑,我这会喊几个人过来,你教教她们怎么做。”
队上大部分人都是半文盲,写了看不懂,还是得面对面说才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