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像接受了那小丫头片子的饭菜，就承认了自己真的很孤独似的。
于是，他一次次拒绝，甚至不惜黑脸。
可是，好像所有的拒绝在这一刻全部瓦解。
他叹了一口气。
走过去，拿起筷子夹了一片腊肠放进嘴里。
果然很好吃。
赵金昌想，自己真的是老了。
……
江城，国营制衣一厂。
三个厂长全部被喊了过来。
此刻三人全部老老实实的站着，彼此脸上都一脸认真且凝重。
不为别的。
商业部来人了，而且来的人是顶头上司，商业部的李部长。
江城的国营制衣厂全部由江城商业部直接管辖。
还有三个多月就到春节了。
春节是服装购买的一个高峰期。
民俗如此。
这一年下来，不管挣没挣到钱，日子过得如何，也不管你是大领导还是小老百姓。
都要穿新衣。
再不济，家里的女人和小孩儿总是要安排一件的。
总而言之，这对于服装行业来说，是一次需要把握住的大机遇。
“李部长，是上面有什么指示吗？”
赵利军讨好的笑了笑，伸手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递了过去。
对面却摆摆手，拒绝了他递过来的烟。
“我这次来是因为上面给了重要指示。”
李部长喝了一口茶，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的看着三人。
“上次的展销会，咱们商场的服装销量，很是让我们失望啊！”
他说着，叹了口气，“三位同志，是不是咱们服装厂遇到了什么困难？还是说咱们的制衣厂已经抓不住江城百姓的需求和喜好了？”
三人一听，几乎一瞬间额头上和后背上冷汗直冒。
“不不不，我们没有遇见困难！我们也一直深入了解调查江城百姓的需求，咱们一厂制衣厂的同志们都团结一心，全厂上上下下都在为春节做准备呢！”
赵利军赶紧道。
“对对对，我们也是，我们二厂近来服装销量提升不少，前景好着呢！这一次也为春节做了不少准备，保准到时候能为咱们的江城百姓提供更多更好的服装！”
王秋风不甘示弱，也赶紧表态。
田高照一瞧，这一厂和二厂都表态了，自己怎么着也得说两句才行啊！
“那个，领导，咳咳，我们三厂也好着呢！”
他磕磕巴巴，急得就差没有举手发誓了。
“别说现在没遇见困难，那就算是遇见天大的困难，我们为了江城百姓，为了厂里的效益也能咬牙熬过去！”
“请领导放心，请江城人民放心！”
这一番高调的表态下来，李部长显然十分受用。
他满意的拍了拍田高照的肩膀。
“很好，有你这个态度我也放心了。”
这话说得冠冕堂皇。
其余两人忍不住鄙夷的看了他一眼。
田高照倒是一脸无惧。
哼。
还不是你们起的调调！
比打官腔，谁不会？
见三人的戏已经唱够了，李部长这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做出最后的指示。
“有些话我不说明，想必你们已经得到风声了。”
“最近这两年来，咱们服装厂的效益一直在下滑，再这样下去，上头已经给出指示要考虑关掉制衣厂了。”
他这话说完，三人齐齐愣了一下。
“那个，关掉制衣厂？是什么意思？”
赵利军的脑袋里懵了一下。
他一时之间有些不大能确定这话的意思。
关掉制衣厂……
是关掉一个还是全部？
之前得到的风声明明确确就说明了是关掉其中一家制衣厂啊！
怎么这会儿听着口风似乎又变了？
果不其然。
在赵利军这话说完之后，就见领导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是全部。”
李部长道。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一瞬间让三人齐齐愣在原地。
全部关掉！？
这，这怎么可能？
“厂子效益一再下滑，入不敷出，与其一直裁员，倒不如全部解散。”
李部长起身，朝着外面走去，“三位好好努力，就看这一次春节的表现了，明年第一季度的销量结算，就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
李部长走后，办公室内，陷入了诡异的死寂中。
直到田高照颤抖着伸出手，从口袋里掏出烟和火柴，点了几次都没有点燃后，他气得猛的将柴火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