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过他们想偷走你的切割魔术。”
“那是公会副会长的儿子,听说副会长前段时间也回了法师塔。”
事情并不总是能以平缓的步调发展,在帝都的动荡落幕后,这位副会长在听说了罗威娜的消息后,曾愤怒地列出了她的罪状,闯进了王室,向新内阁控诉她的罪行,要求在帝都广场当众烧死她。
公会也有不少人支持这样的论调。
遭到新内阁驳回后,副会长便愤然离开了帝都,带着他的追随者们回了法师塔,临行前的那一晚还气势汹汹地来到她暂住的公馆,扬言让她不要高兴得太早,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把她送上处刑台。
“我明白了,这里全是你的仇人,害怕了?”
“开玩笑,姑奶奶我天不怕地不怕,要是他真敢和我动手,我直接用咒语把他给砍了!……我只是提醒一下你罢了,让你做好心理准备,你和我走在一起,他们也肯定不会给你好脸色看的!”
罗威娜激动得像一只应激了的小动物,已然介于哈气的边缘。
作为实战派,她从来都不杵这些总是待在象牙塔里的书呆子,她的切割魔术是用来杀人的。
伊森忽然问道,“那天晚上,还发生了什么事?”
冷不丁的提问让罗威娜陷入了沉默,她眼神一暗,低下头来。
这里只有她和伊森两个人,凛冬现在应该已经溜进了法师塔的图书馆。
这些年来,她一直都把这些秘密藏在心里,在占星公会发布通缉令,王国军将她围追堵截时,她根本懒得为自己辩护。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讲道理的世界。
“村里人说,爸爸是卫兵队的成员,在当地很受爱戴。”
这隐隐印证了伊森的预感。
罗威娜的父母在一场盗匪入侵的战斗中遇害了,这样的事每天都在帝国边境发生,溪木镇也曾经经历过数次防卫反击战。
罗威娜语气低沉,似乎并不想讲述太过详细的过程,“在杀掉那伙盗匪的头目之前,他向我求饶了,向我供出了收买他们的人,是帝联储的一位分行长,我的父亲影响到了他们的生意,所以被杀掉了,本来我也该被杀掉的,但是他们忽然改变了主意。”
她顿了顿,才说道,“他们或许觉得让我永远被蒙在鼓里,把自己卖身给占星公会要更加有趣吧。”
唯一的意外,是她在魔术上的天赋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她至今都记得当她创造出切割魔术,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导师时,他惶恐的眼神。
“那时我还很尊敬我的导师,以为让他看见了我的闪光点,就能受到重视,获得四阶考试的机会。”
罗威娜认为那是她一生的黑历史。
她自诩是一个可以和任何人讨价还价的精明人,每当她回想起那段被人当骡子差遣还心怀感激,认为是自己还不够努力的日子,就想要和过去傻不愣登的自己切割。
要不是盗匪头目声泪俱下的求饶,把他所知道的一切都一股脑地倾倒了出来,罗威娜觉得那个过于天真的自己或许真的会把切割魔术上交给公会,相信“这回先让你的学弟晋升,等明年老师一定向公会推荐你”的鬼话。
她觉得,那天可能是盗匪头目这一辈子最讲道理的时候。
当他的血快要流干了,快要死掉的时候,便终于想起该讲道理了。
罗威娜挤出一丝笑容,说道,“其实导师的担心没有错,那天我去见他的时候,事先制作了很多切割魔术的卷轴,他们为我制定的计划,大概是让我一辈子都当一个任劳任怨的三阶魔术师。”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三阶魔术师,哪怕有朝一日发现了真相,想要反抗占星公会,也只会像路边的一条野狗一般被人踢死。
罗威娜记得那天导师态度变得很急躁,当遭到她的拒绝后,就立刻翻脸了。
导师和公会里的人早就做好了第二手准备。
“罗威娜背叛了公会,还妄图杀害导师,他们不得不处死我这个叛徒——如果那天死的人是我,你或许会以这样的方式知道我的名字。”
罗威娜耸了耸肩,她后来觉得这样的规则没什么不好,“我只对你说过这些,不要告诉凛冬他们,我不喜欢别人用惨兮兮的眼光看待我。”
说出这些之后,她觉得自己轻松了许多。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然登上了法师塔的最顶层,站在了名为观星间的大门前。
灰白色的光萦绕门扉,里面流淌着奇妙的魔力波动。
这里是距离诡计之神卡德拉最近的地方,大魔导师们相信,在这里冥想或许便能听见神灵留下的回响。
只有每一任博学者,才有在观星间冥想的权力。
伊森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
“说不定博学者现在还在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