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贵冷艳的宁心老祖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如同贤内助般体贴道侣。
她柔声道:“前些日子猎杀了一条难得的鱼类妖兽,那鱼翅肥美,刚巧我这十指也想沾一沾阳春水。”
宋延笑道:“想先抓住我的胃么?”
唐宁心越发温柔,微一垂首,恍似水莲般娇羞,然后又轻声道:“其实.在宁心心中,你早已是我道侣,无论你怎么想,宁心现在都只是在做好属于道侣的本分。”
宋延笑道:“那记得烧鱼的时候多下点毒,机会就这么一次,千万别大意错过了。”
唐宁心撒娇般地剜了他一眼,然后用带有一点小生气的口吻道:“方才便要说的,被郎君一打岔都忘了。现在还是要说与郎君听的。
天下惊才绝艳之辈莫过于君,那君岂不闻此一时彼一时?
若宁心,乃至始祖早知郎君有这般本事,谁又会在郎君身上打主意呢?”
说完,她如小媳妇生气般地轻轻打了一下宋延胳膊,幽怨道:“还不是郎君故意示弱?若非如此,宁心早就倾心于郎君了?是不是这个理?是不是这个理?”
宋延还挺佩服唐宁心的,但凡他心智有丁点儿不坚定,肯定就被这小蹄子哄过去了。
此时,他故作露出思索之色,道:“去吧。”
唐宁心欣喜起身,道:“宁心上一次为男人做菜,还是数千年前少女的时候,那时宁心是为父亲烧菜的。现在却是为郎君。都说女人小时候依靠父亲,长大了便是依靠相公。”
说着,不待宋延回答就翩然而去。
未几,宋延闻到了香味。
又未几,那香味越来越浓,浓得他纵然不需饮食也已食指大动。
再未几,他感到那隔绝祖脉天池内外视听的气罩被解开了,登山路上,却有一道道虹光从下而上快速而来。
为首的,乃是对儿少年少女,两者虽然年轻,但举止皆成熟有度,且身上都散发着神婴初期的气息。
宋延也认出了这对儿的身份,这两人正是他昔日义父唐啸空,义母唐妍芬。
唐啸空看定那树下等待就餐的少年,无论心中如何感慨,此时还是双手将托举的餐盘放到桌上。
那餐盘中盛着一块鱼皮金黄酥脆的肥美鱼肉,炸酥的鱼鳞片片朝上,皆可辨别,旁边还附着类似蟹黄一类的蘸酱。
唐啸空扬声道:“宋老祖,此菜名为‘金鳞映日跃龙门’,宁心老祖将那名为‘霜鳞玉脂’的妖鱼烹饪成菜,合计十八道,这是第一道。”
唐妍芬则将第二盘菜托举上来,恭敬道:“宋老祖,这一道名为‘玄霜冰魄化龙涎’,乃是在妖鱼煮熟后迅速冷却,使其晶莹剔透,入口犹带几分‘霜鳞玉脂’本身的霜雪气息,很是解腻。”
宋延沉默了下。
他明白唐宁心的意思。
这第二手,是亲情绑定。
一起住过百年,唐宁心对他还是有了解的。
宋延眯着眼,想了想,什么都未说,道:“知道了。”
唐啸空笑道:“当年多亏老祖相助,我才能拿到玄黄物质,又借用真灵残玉迅速突破。”
宋延轻叹一声,道:“前路珍重。”
唐啸空,唐妍芬又一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紧接着又是一道道熟悉身影,从远掠至,将菜肴恭敬地奉在桌上,笑着介绍菜名,之后便又行礼离去。
宋延思绪一时有些飘远,而就在这时,又是一对儿身影上前。
这对儿正是唐奕夫妇。
唐奕压下眸中的复杂神色,恭敬道:“宋老祖,此菜名为‘紫气东来卧云腴’,乃是以紫苏梅子所蒸的鱼腹,还请您趁热品尝。”
宋延点点头。
唐奕夫妇又一行礼,便要离去。
宋延忽道:“且慢。”
唐奕顿下脚步,行礼道:“不知宋老祖还有何吩咐?”
宋延心念一动,从神魂中分离出那“无相面具”,然后手掌一托,无相面具便轻飘飘地飞向唐奕。
唐奕瞳孔圆瞪,双手情不自禁地托举起来,直到那无相面具落到了他手上,他才颤抖起来。他的手抖着,声音也抖着:“老.老.老祖这.这是何意?”
宋延笑道:“本就是你这一脉的,借了这许多年,也当物归原主了。里面我新添了一些秘术,也算是利息了。”
“这”
唐奕神色复杂,不知是接还是不接。
他知道眼前之人再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位宋延,而是本身充斥着大因果,他这一接过去会否给家人带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一句淡淡的声音从高处飘来。
“老祖赐,怎可辞?拿吧。”
青衣神女踏空而来,手捧一个瓷锅,落到宋延身侧,将瓷锅放下,笑道:“此汤名太液琼瑶游鸳鸯。”
唐奕急忙接过无相面具,带着妻子匆忙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