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周映曦是在思考,她在想,王玉楼究竟想要什么。
今天,王玉楼演的很好。
他演出了一位莽象一脉天骄该有的气魄,沉着内敛之余伴随着强大的自信,看似不夺目,但又夺目的令人惊叹。
他演出了一位高门佳婿该有的体面与从容,气度非凡的同时,还招待好了所有今天来观礼的客人、前辈,任谁看了也会赞上声周家有了佳婿。
他演出了一位道侣该有的深情与爱意,无论是送自己镜银手镯,还是仪式上与自己牵手而立的每一刻,都做的很到位很到位。
所以,他想要什么呢?
想要我?
不会的,王玉楼没那么浅薄。
周映曦想啊想,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性的答案,想到这个答案的第一时间,她便闭上了眼睛。
不会的,应该不会的,如果我能想到这一层,老祖肯定也能想到这一层。
“娘子?”男人的声音还是那么温柔。
可这次,王玉楼温柔的呼唤在周映曦耳中竟如恶鬼的低语。
她闭上眼睛,便是怕自己的恐惧被王玉楼看到,但这种遮掩和王玉楼日常与人博弈、交锋间,那些对手的坦荡相比,反而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
感受着佳人手上那变化的脉搏,王玉楼笑的更温柔了。
映曦道友,原来你也怕了。
没人可以在命运的搓弄下泰然处之,越聪明的人,越容易陷入恐惧。
王玉楼和周映曦成为道侣,以合道基的方式而成紫府,总会有一人只能成为半拉紫府。
这个人,为什么一定是周映曦呢?
因为周缚蛟?
算了吧.
莽象的承诺如果能当真,那最淫dang的妓女都能被称为圣女!
王玉楼在修仙界修行了这么多年,对修仙界的规则也越发的熟悉,从清溪坊,到滴水洞,到红灯照,再到西海,他见过了太多太多。
王玉楼非常确定,非常确定一件事。
那便是,大修士眼中,没有家族、弟子的区别,没有规则、规矩的束缚。
家族嫡脉和弟子在大修士眼中,都是爪牙与工具。
规则和规矩本身就是为大修士们服务的,自然无法对他们造成绝对意义上的束缚。
大修士眼中,没有道德与否,没有公义存失,没有善恶之别!
太多太多寻常人之间的评价维度和价值判断逻辑,在长生者眼中,都是没有意义的。
王玉楼甚至认为,大修士们通过宗门而非家族的组织方式攫取利益,也可以视作他们主动放弃了家族的束缚。
一个修到紫府阶段的大修士,可以凭洞天获得事实的长生,在那样的人眼中,家族中那些几百年换一茬的‘族人’,还存在意义吗?
族长的那句话是对的、是真的、是正确的——大修士和人,是两个物种。
修仙者渐渐接近超脱的过程,也是他们远离生而为短生种的人的过程。
接近超脱者们眼中的世界,源自于他们的实践经验,可大修士们的博弈与媾和,又岂止是凡人能看得懂的?
实际上,王景怡的古法紫府不一定是真的,王玉楼的半拉紫府也不一定是真的。
这些话他没法和景怡老祖明言——太多事是可以做、不能说的,但这也确实是王玉楼不愿意放弃希望的逻辑之一,同样也是王玉楼必须自己努力向前攀登的原因。
靠人人倒,靠山山倒,莽象不可靠,他人不可靠。
大道难成,所以他必须在需要忍的时候忍,在需要争的时候争。
人心难测,所以他必须在周映曦面前演,在道侣间主导权这类看似没有意义实则意义无限的事情上争。
王玉楼心中的道心,不是什么坚定地信念,不懈的求索,而是拥有一颗明澈而又恰当的修行之心,即,当先有大修士的气魄,才能有大修士的修为。
没有大修士的气魄,何谈成为大修士呢?
王玉楼不知道周映曦想到了什么,但他能感受到,周映曦怕了。
他笑,也是因为这场关于主动权的暗斗中,他拿到了胜利,仅此而已。
“王玉楼,你笑什么?”
周映曦将头埋入枕头,瓮声瓮气的问道,她很害怕。
“娘子有些可爱。”
王玉楼也躺下,从周映曦的身后搂住了她的腰。
男人的气息吹打着耳朵,周映曦有些痒痒的,她转身,和王玉楼躺在床上四目相对。
王玉楼生的不是很俊美,看起来不过寻常而已,但王玉楼身上有着特殊的气度,她说不明白,但她清楚自己看不懂王玉楼。
“可爱是夸小姑娘的,你应该说我美。”
周映曦也笑了,周家大厦将倾,她是老祖最重视的后辈,如果连她都不敢扛起家族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