坍缩的刹那,整个东海的海水突然腾空而起,又在下一秒轻柔回落。飘洒的海水中混着金色光粒,落在敖雨唇边尝起来像晨露般清甜。她忽然想起幼时长老说过,天龙陨落时,天地会以甘霖为祭。
陈风弦就是在这阵光雨中睁开眼睛的。他胸口伤痕处生出一片金色龙鳞纹路,与敖雨掌心的逆鳞产生微妙共鸣。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天空——那里飘落着七片不同颜色的龙鳞,在触及海面时化作七朵莲花,旋转着沉入深渊。
“那是...”敖雨的声音哽在喉咙里。
大祭司以额触地,龟甲上的卦象全部变成代表圆满的圆形:\"七宿归位,星图重续。\"老海龟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三万六千年的轮回...终于...\"
洛清羽突然指向远处海面。在光雨最密集的区域,有道模糊的人形光影对着众人躬身行礼,依稀能辨出是天机阁主年轻时的模样。还未等他们回应,那道影子便化作流萤四散,其中几点没入大祭司的龟甲,古老斑驳的甲片顿时焕发新生。
敖雨感到掌心逆鳞突然发烫,第七天龙最后的话语在她心间回响:“逆鳞记着,真正的守护不是消灭黑暗...”海风送来后半句消散的余音,\"...是让光明值得守护。\"
陈风弦挣扎着坐起来,发现自己的佩剑不知何时断成两截。断裂处却不见裂痕,反而像被什么力量温柔地熔开。他若有所悟地望向敖雨,少女正将逆鳞贴在额头,鳞片在她眉心留下一道金色竖痕后又恢复原状。
东海尽头,被战斗波及的云层此刻呈现出奇异的七色霞光。霞光中有龙影游动,转眼又消散无踪。渔民们后来传说,那天的晚霞持续到子夜,照亮了许多迷航的船只。
七日后,东海龙宫遗址。
敖雨指尖抚过残破的珊瑚宫墙,逆鳞在掌心微微发烫。
曾经金碧辉煌的水晶宫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珍珠帘幕化作满地灰白的碎粒,在她游动时随着水流轻轻翻滚。
\"这里。\"她停在一根断裂的龙柱前,柱身上\"镇海\"二字只剩半边。当逆鳞贴近残缺的铭文时,突然有金光从鳞片与石柱接触处渗出,像蜜糖般缓慢流淌,逐渐勾勒出缺失的笔画。
陈风弦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大祭司说这是初代龙王立下的誓约柱...\"他的气息仍有些虚弱,胸前的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底下淡金色的鳞状疤痕。少年注意到敖雨的目光,下意识掩了掩衣领:\"清羽师姐说这个痕迹会跟随我一生。\"
珊瑚丛中突然闪过银光。洛清羽提着素纱裙摆从废墟深处游来,发间别着的新月形发簪比往日明亮许多。“找到藏书阁的方位了。”她摊开掌心,三枚青铜卦钱在莹白肌肤上排成箭头形状,“但卦象显示有禁忌。”
敖雨突然按住胸口。逆鳞毫无征兆的剧烈震动,某种古老而熟悉的波动正从海底更深处传来。她看见陈风弦的疤痕同时亮起微光,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望向脚下幽暗的海沟。
\"第七天龙消散前...\"敖雨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龙吟余韵,\"好像往深渊里投下了什么。\"
大祭司的龟壳船停泊在上方海域。当他们浮出水面时,老海龟正在用新生的碧绿甲片占卜,见到三人便剧烈咳嗽起来:“咳咳...小龙女,你眉心的金痕比昨日又深了。”
敖雨摸了摸额头。这几日那道由逆鳞留下的印记确实在生长,现在已有小指长短,触碰时能感受到细微的脉搏跳动。更奇怪的是,她开始能听见珊瑚的心跳、感知潮汐的呼吸,就像整个东海正在与她共享感官。
\"龟爷爷。\"她帮老人拍打佝偻的背脊,“藏书阁下面还有什么?”
龟甲上的卦钱突然全部竖立。大祭司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不可说...不可...\"他的目光扫过陈风弦的胸口疤痕,又掠过敖雨眉心的金痕,最终长叹一声:“你们三个孩子,已经和消失的七宿绑在一起了。”
洛清羽突然弯腰拾起一片被潮水推上岸的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