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病初愈的千尺罕见地没有在院中舞刀弄剑。
他正愁眉苦脸地坐在程宁对面,手执白子,踌躇了半天也没有落下。
“皇上,要不臣还是认输吧。”
虽然千尺也稍微学过围棋,但自然不像精通琴棋书画的程宁那般喜爱和擅长。
向来他就是负责打打杀杀,监视偷窥的。
为什么非要他静静地坐着玩这玩意呢?
“千尺,你的耐性都用在灵儿身上了吧。”
程宁毫不犹豫地放下一颗黑子,将千尺前半部分的棋子都给包抄了。
“皇上……”
千尺无语了。
皇上这摆明就是欺负自己吧,是不是被皇后娘娘欺负多了,就来找自己出气?
程宁微微抬起眼皮,看着千尺无语凝噎的神色。
难怪苏苏那么喜欢捉弄灵儿,原来感觉这么好。
他轻咳一声,终于开始今天的正题,正色道:
“你也该是时候从影子里走出来了。”
嗯?
影子?
千尺心中一凛,认真地注视着程宁,根本没注意到程宁又下了一个黑子。
“本来也想着迟早要让你转到明面上来的,正好此次也遇到了一个机会。皇后还是希望你能更安稳一些,她也好放心把灵儿交给你。”
皇上突然说着朝堂之事,就转到灵儿身上,千尺一愣,脸色有些不自然起来。
“刑部老尚书李大人,从去年开始就提出要致仕了,朕寻思着,还是由你来顶上,也算是个自己人,相信你不会辜负朕的期望。”
程宁好笑于千尺的神色变化,依旧自顾自地说道。
“皇上,臣定不负皇上所托,只是……”
千尺既感动,又有些犹豫。
毕竟皇上的意思,是要把自己空降到刑部。
知道内情的人,或许能明白千尺的不易和艰辛;
不知道的人,恐怕会觉得千尺是裙带关系,难以服众。
“新人新气象,这一年来,朝堂上也换了不少新血,剩下的,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程宁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他和苏氲到底不同,苏氲可以为了灵儿扫除一切障碍。
他却需要的是不仅忠心,而且能干的臣子。
朝堂之上,不可能光靠皇上的宠信,还要臣子自己进取。
此番是为千尺铺路,也是对千尺的考验,端看千尺如何把握这个机会了。
“臣明白。”
千尺脸上一肃,明白了皇上的意思。
凭着他在皇上身边行走多年,对朝堂的了解之深,千尺相信自己能够应付。
说到底,他也不甘心于永远做一个隐然于皇上身后的密探。
“还有……”
程宁意味深长地拉长了嗓音,听起来颇有些调侃之意。
“灵儿已经答应了与你的婚事,只不过她与皇后感情颇深,不忍这么快出嫁……”
苏氲有心多留灵儿几年,却又怕把她留成了老姑娘。
最后还是决定,一年后就是婚期。
千尺喜上眉梢,只不过不敢在皇上面前太过表露。
虽然他的咧嘴笑意已经说明了一切。
程宁自然明白千尺的心理,也觉得当初苏氲说培养感情的办法实在是妙。
现在他与苏氲每天都待在一起,朝夕相处,才知道有心爱的人陪伴在身旁是多么要紧的事情。
灵儿绞着帕子,站在苏氲身后。
应下这桩婚事之后,她的心仿佛一下就安定下来了。
直到方才——
苏氲告诉她,皇上有意让千尺到朝堂之上历练,从刑部尚书做起。
刑部尚书是多大的官职啊。
最起码,在她进宫前,想要碰到碰不到一个。
虽然现在灵儿是皇后身边第一得意的宫女,但她心中依旧还是觉得自己不过是个小宫女。
这也是苏氲一直喜欢灵儿的一点。
灵儿从来不会自恃身份,欺压其他宫人。
一想到千尺要当官了,以后会不会嫌弃自己?
灵儿有些揪心。
但是,她又不可能为了自己这么自私的小心眼,去阻碍千尺出任刑部尚书,耽误千尺的大好前途。
而且,皇上和娘娘都是一片好意,若是让他们看出自己有些介怀,岂不是觉得自己很不懂事?
想是这么想,可灵儿已经习惯在苏氲面前有什么说什么了。
所以就不自觉地表现出焦虑不安的情状来。
苏氲一边看着话本,一边偷偷打量着灵儿。
看了这么久,她很确定,灵儿的内心很慌乱。
为什么呢?
今天自己好像没干什么,除了告诉灵儿一个大好消息,皇上终于不让千尺继续做密探了,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