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面容淡然,甚至是冷清,平静得不像话,“那天晚会我有事,虽然没有去,但我毕竟是谢家的孩子,爷爷的意思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是吧?”
“所以……所以……”
纪暖飒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锁住,她不仅连话说不完全,就连发声都异常艰难,她笔直地站着,手里端着水杯,她越是用力去握,越是没有力气说话,所以她松了松紧扣在杯面的手指,尝试着调整呼吸。
谢政扬见她不再说话,复又去打电话,在他拿起听筒来的那一秒,身后“哐当”一声响——
“你也是希望我嫁给谢政扬的,是吗?”
他按号码的手指纤长,顿在了数字上方,碎裂在地板上玻璃反射着窗外的光,透明的水一汩汩流了他的视野范围内,像极了她的泪。
“告诉我,你是站在其他人的那一边,是吗?”纪暖飒轻声问,面容依然平和,情绪依然平静,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出奇地冷静,她只是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的背影,看着他修长整洁的手指停顿在数字键的上方,迟迟没有动作。
当然,也迟迟没有回应她。
纪暖飒觉得站得双腿有些发僵了,莫名地,鼻尖也开始发酸,她抬手去揉鼻子,手掌触到脸颊,湿漉漉的一片,她这才惊觉,不知何时开始,早已泪流满面。
这一刹,她张圆了嘴,渴望放声尖叫,却发不出一丁点儿的声音。
谢政远放下了听筒,站起身,转过来和她面对,当看到她满脸的泪痕时,他毫无反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说:“暖,很抱歉,我是和爷爷站同一边的。”
音落,她刚停歇的泪猛然涌出。
谢政远叹了口气,神情也很是无奈,他摊了摊手拿出跟她坦诚的姿态,“政扬说,他会好好对你。政扬这个孩子,有的时候是冲动了一点,不过经过这六年的沉淀,他变化很大,我相信他说的话,他就一定做得到。你和他在一起,我放心。”
“为什么?”纪暖飒哽咽着问,声线颤抖得不成样子,她也没有形象了,眼泪鼻涕一起流。
谢政远又不说话了。
她抬手一把把抹去眼泪,一把把抹去鼻涕,手心手背擦不干,就拿衣袖擦,谢政远看她手忙脚乱的样子,很是无奈,找来纸巾递给她,她却连连往后退,避开了他。
“为什么?”
她执意地问,执意地避开他递来的纸巾,她也不看他,不看他递来的纸巾,固执封锁,就好像不管他给她什么,她都不会看,因为那不是她要的。
谢政扬看着她,满眼的忧伤关不住地往外溢,他无奈地低叹一声,把抽纸放在玻璃桌上。
“暖,”他平声唤她,仍是叫她“暖”,却再也没有以前的柔情,多了诸多无奈,“你听话,跟政扬在一起,不会有错的。”
“为什么?”
“政扬现在是展飞的代理执行总裁,在我去海外不久后,我想爷爷就会让他成为国内区的总裁,所以你跟他在一起,就不用担心……”
“你把我当成了什么?谢政远。”纪暖飒轻声问,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崩溃,没有爆炸,“如果我是贪慕权贵的人,五年前我就不会执意要跟聂梓岚在一起。还是说,你支持我嫁给谢政扬,就是因为聂梓岚的关系吗?因为你无法容忍我对聂梓岚念念不忘,所以现在就放手了吗?不是那样的,谢政远,我对聂梓岚已经没有感情了,我放不下的是为那段感情付出的青春,但是现在我已经意识到那些心血白费了,我不会再那么笨,谢政远……”
“不是因为他,暖,不是因为他,跟你和聂梓岚的过往没有任何关系。”谢政远揉了揉眉心,表情沉重,像是在犹豫到底该不该告诉她真正的原因。
纪暖飒已是迫不及待,追问道:“那是为什么?如果不是那个原因,那你告诉我是为什么?”
谢政远放下手,插在裤兜里,神色冷清,眸光却异常暗沉,他稍微侧了侧身,正面彻底背光,脸色一片暗淡,纪暖飒停止了流泪,努力让视线清晰,却还是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谢政远……”
“好,我告诉你。是不是我告诉你了,你就会听话,乖乖地跟政扬在一起?”
纪暖飒怔住了,她坚持要的就是这样的回答吗?
不等她回复,谢政远自顾自地点头,自顾自地说:“我跟你说起过十五年前你在我家借住的事情,但似乎没有跟你说起过我父亲去世。那是谢家二房和大房之间的斗争,背地里从来没停止过。十五年前,我父亲突然去世,尸首被大火烧成了灰烬,那一切都是谢鹏做的。这十五年来,我步步隐忍,走到了今天,一来是要为父亲报仇,二来是要夺回属于二房的基业。所以现在,爷爷说,只要政扬娶你,就把之前在二房名下、在我父亲去世后被鹏翔接过去的产业还回来。我等这一天等了十五年,机会难得,我当然支持爷爷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