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政扬说完,转过身,彻底地背对着她。
屋子好像一座坟墓,安静得只剩下墙上的时钟走动的“嚓嚓”声,和着她的心跳,若有若无地一下下跳动,就好像眼前的那道背影,明明在清晰的视线里,却是隐隐约约,仿佛一个幻觉,她想走上前,哪怕只是伸手碰一碰,检查那是不是他,又担心还走不到他身后,他就会像幻影一样凭空消失。
是的,他是幻影,他一定是幻影。真正的谢政远不会说这样的话,不会这样做,他不是谢政远。可是谢政远在哪里?他去了哪儿?都怪她,都怪她!一定是她那天固执,一定是她那天伤了他的心,所以他才不留一个字离开。
纪暖飒抿紧了唇,使劲地眨巴着眼,试图以此掸去一再汹涌的泪花,蓦地,她笑了,微微一笑,脸上印着泪痕,很是凄清。她揉了揉鼻尖,没有说话,保持着微笑的样子离去。
就这样吧。
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她越是走,就越是清晰,脑海里不断交替着两个画面,一个是那天带她跑出谢家,在雪白世界里跟她说要带他走的谢政远,另一个是今天背对着他,看不清神情把她当成换回家产的筹码的谢政远。
他们不是一个人,可他们就是同一个人。
只有谢政远会为了十五年来的目的放弃一切,包括理智。他说过,五年前就是因为失去了吴彤和孩子,没了拿回部分股权的机会,才会不顾一切地打击她。当初是她害他丢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如今也是该偿还了,不是吗?
命运就是这么可爱,注定了的,绕来绕去终究还是要归还,要面对。
纪暖飒在疾风中行走,步履匆匆,她想要走得再快一点儿,最后甚至是飞速地跑了起来,因为那样,她会感觉到迎面吹来的风可以把她眼角的泪拂去,她不用没出息地哭,也不用费力地压制,泪水就可以消失。
所以她要跑,越跑越快,穿过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钻进一个不会被人发现的角落,大笑,大哭,放肆宣泄。
没什么,她对自己说,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又看错了人,反正她眼拙,又不是第一次了,还有什么不习惯,还有什么值得伤心,值得紧抓不放?
没有什么是非要不可,没有谁是非你不要,这个世界从来都是如此。生活要继续,即便是死别,最终也会换一个伴儿,换一种方式继续下去。
活了二十三年,她总算是没有虚度岁月,至少她还懂了这样一个道理。
夜幕掩上大地,纪暖飒来到了孔德明的住处。
她看着那灯火通明的房子,心中已经下定主意,这一次,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再回去了。
就算得不到她所想要的,她还不至于沦落到任人摆布的棋子。
“三小姐?”钟点阿姨正要走,一出门就看到了她,“三小姐今天来看祥祥啊?”
纪暖飒深深弯起双唇,好像在担心笑得不够明显,“他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在画画呢。今天老师布置了一个课题,要画家人,小家伙现在正画得起劲呢。”
“那姐夫呢?回来了吗?”纪暖飒一边问一边往屋里走,隐隐约约听到钟点阿姨回了一句什么,她已进到了屋内。
孔德明是在家的,正端着一杯牛奶从厨房出来,看样子应该是要准备给他儿子喝。
“姐夫。”
“暖暖来了?”孔德明微笑着跟她说,“来看祥祥吗?”
纪暖飒点头,又摇头,“姐夫,这段时间,我想暂时住在你这里。等我找到了工作,我就离开,不会打扰太久。”
孔德明听她这么说,很不适应。从见到她第一眼的时候,他就留意到她红肿的双眼,明显是哭过的,他没有问,是不想让彼此尴尬难堪,可她说得这么严肃又严重,他不得不多管闲事了。
“怎么了吗?想要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说什么找工作搬家?是不是发生什么了?”
纪暖飒摇头不语,从他手里接过牛奶,兀自上楼去,上了一半,她忽然转过身对他说:“姐夫,不要跟任何人提起我,就当我没有来过你这里,哪怕是我妈问起来,你也不要说。”
“到底怎么了?”
“没事,我就是当我没有妈,不想再跟她,也不想再跟那些人有牵连。”
说完,她继续上楼,背影里满是落寞。
孔德明看她那样子,不禁担忧,如果他没有猜错,必然跟和谢家的婚事脱不了关系。其实那些事情他都知道,只是没有立场出面,毕竟,亲妈都不过问的事,他只是姐夫,又管得了多少?
祥祥正在画画,听到有人进来还以为是爸爸,转过脸一看是纪暖飒,高兴得差点飞起来,立刻丢下笔扑上前紧紧抱住她的腿,要不是她端得稳,牛奶肯定要洒出来了。
“小姨,你都好长时间没有来看我,没有弹钢琴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