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接一个与富家为难,大乱就从此开始了。
像这种人,必须下狱严惩,让刑部拿下提审!
但皇上不听,温体仁也不同意。
温体仁非常懂崇祯,他清楚这奏疏对崇祯来说,就是听个好听话,过个心瘾,压根儿没操作空间的事。
这会儿大家聊的是李璡的奏疏,但如果你真争这事,恐怕下狱的不是李璡,而是你钱士升了。
所以他把钱士升要给李璡下狱的票拟改了,跟钱士升说:此人虽满脑子歪理邪说,满口胡言乱语,但皇上正在广开言路,你这话说的太重,处罚也太重了,言者无罪嘛。
钱士升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这事会动摇国本,必须要争。
其实这时候,朝臣都在引导崇祯。
以温体仁、薛国观为首的一派官员,认为此时就该乱世重典,严峻刻薄行事。
这属于是崇祯本心的倾向。
而另一部分,比如钱士升、汤开远,则引导崇祯停止遣官督饷、对待官员怀柔,宽以御众,简以临下,虚以宅心,平以出政。
这则是崇祯表演的外在。
这两拨人的政见完全相左,水火不容。
崇祯呢,都能接受,就搞得像个精神分裂。
其实崇祯正在想办法搞钱,就让薛国观推进这事呢,不可能按李璡那个建议明抢。
他们打得也是正常人能接受的算盘。
思路很清晰,朝廷现在财政不行,但是要用钱,每年的赤字也不算多,国内富家这么多,完全可以先借钱解决问题嘛。
甚至都提上日程了,从外臣那借钱,让薛国观来办;皇亲国戚的借款,由崇祯亲自决断。
李璡这奏疏就是狗拿耗子。
钱士升更神经,他居然会管狗拿耗子。
本来崇祯就只是听个爽而已,这世上必须有这样上来就要掀桌的人,才能方便崇祯以正常手段做事。
傻子都知道,皇帝可以因为有钱的臣民犯了错,抄他的家。
但不能单因为臣民有钱就抄家,那这朝廷还有合法性嘛?他的首辅又不是刘承宗。
这事让崇祯真正恼怒的地方在于,人家就说都不能说了?只是给朕上个书,就要把人家按到刑部大牢?
这种情况,明显你才是阻塞言路的小人。
真按你的想法,给李璡下狱,以后别人有什么建议,还能送到朕的御前,即使能送到,别人还敢说吗?
最关键的是,你要是跟温体仁一样,有个过目不忘的核心技能也就算了。
你进士出身,在南京呆了大半辈子,没干过什么正事,闯荡江湖就靠个朋友多,进了内阁整天在朕耳边叨叨些个正确的废话。
朕能演,你比朕还能演!
崇祯历来最烦这号人。
朕需要的是能解决问题的人,你这个屌毛却整天说问题出在朕的道德心性,这不是笑话吗?
就算问题出在朕,朕是问题的根子,那你就治标不治本,把标给治了也行啊!
你奶奶的!
这回出了李璡这事,崇祯更烦他了,万万没想到,温体仁居然过来报告,说钱士升还要争,必须要把李璡下狱,并以辞职威胁。
“让他走!”
崇祯本来就在气头上,张嘴就要让钱士升回家,话说出口却又停住了:“等等。”
皇上让宦官在御案上翻翻找找,从堆积如山的奏本中找出一封梁廷栋的奏疏。
“你看看,梁廷栋说刘承宗移兵至蓟镇边外,说若是非常之时,朝廷可以粮草十万,雇其助剿,让钱士升去,他不是礼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吗,整天给朕念经。”
“让他去给刘承宗念经,教他宽以御众,简以临下,虚以宅心,平以出政。”
温体仁都傻了,不知道这话该咋接:“陛下,这……”
“你去跟他说,朕不想见他。”
崇祯摆摆手,示意自己说的是气话,看向温体仁道:“大司马前番不是说,刘承宗在边外堵着,东虏进边容易出边难,要防备沈阳出兵遵化永平边内接应吗?”
“正好,薛国观说刘承宗打算给韩城卖粮,让山西赈灾,他倒是有仁义之心,让钱士升出边,跟刘氏商议,就不要卖粮了。”
崇祯说着长出口气,似乎这事是最近唯一一件让他心情不错的事:“朕调十万石通州粮出边,他给韩城调十万石粮赈灾,阁老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