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氏说得绘声绘色,一屁股崴在炕沿上,握住女子的手,稀罕得不得了。
俺活了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稀奇事,人居然可以变个模样!再让俺好好瞧瞧,这小模样真俊,真耐死个人儿了!
李元氏嘴上夸个不停,还不忘朝东屋喊了一嗓子:小悦,快到这屋来,看看这姐姐的新模样。
李悦对李青的气还没消,不愿进他的屋,又忍不住好奇,扒在门口偷看。
但她终究还是个孩子,上一秒还不愿进屋,下一秒就抑制不住地冲了进来,惊叹道:
呀,姐姐真的变了个样子,比之前还好看!
与此同时,李青突然呼出一个名字——海棠!
你觉得这名字怎么样?李青说道。
女子一怔,尚未开口,李元氏已笑着说道:
这名字真不错,又好听,又好记,姑娘长得像花一样,俺看这名字极好!
漂亮姐姐有名字喽,海棠姐姐。李悦拍手笑道。
从现在起,我们就叫你海棠,以后不要再说没名字,这就是你的名字。
李青说着,将热水递向海棠,并做了自我介绍。
女子双手捧住热碗,原本毫无血色的脸颊泛出一丝绯红:这名字我喜欢!
饿了吧,俺给你们煮疙瘩汤,连汤带水,又好吃又暖和。
李元氏见他二人眉目传情,拉起李悦,借机离开。
李青反应过来,忙喊了一声:娘,我先把妆给您卸了,那涂料太伤皮肤。
对对对,你要不说,俺还真以为自己得了啥怪病呢,哈哈!
涂料是用猪油和石粉调和的,很容易被水溶解。
李元氏洗去涂料,开始做饭。
李青拆除灵堂,将堂屋里原有的一切全部还原。
海棠换好李元氏的旧袄,来到堂屋,对李元氏说道:我来帮您。
你身子弱,快去屋里歇着,等养好身子再说。
李元氏一边和面,一边用脚往灶坑里填柴。
我现在好多了,身上也有劲儿了,干点活儿,全当活动一下筋骨。
海棠说着,坐在木墩上开始烧火。
西锅灶烧水,东锅灶煮疙瘩汤,双管齐下,东西两屋的炕都是热的。
很快,堂屋里热气缭绕,香气扑鼻。
青儿,咱今天加菜,快去把西偏房藏在破毡布下的坛子搬来。
好嘞。李青应声照做。
坛子里是腌好的芥菜疙瘩,幸而藏得好,不然和麸子一块被蒋爷没收了。
把芥菜疙瘩去皮,切成丝,用水拔了,等盐份溶解,咸度适中,捞出来一拌,清脆爽口。
今天有咸菜吃!娘,今天是过年吗?
比过年还高兴!
桌子上,四碗高粱面的疙瘩汤围着一碟小咸菜。
这样的年头,能有这样的伙食,在平民百姓家算是盛宴了!
饭间。
李青对李元氏叮嘱道:
娘,咱们虽然骗过了蒋爷,但周围人多眼杂,这两天尽量别出门。就算有人来串门,也要装作大病初愈的样子,世道虽混乱,复杂的是人心。
放心,这个娘懂。李元氏一边回应,一边给海棠夹咸菜。
娘,吃完饭俺去找小虎子玩儿。李悦说着,挑起一大坨咸菜放汤里搅拌。
少夹点儿,不怕齁着?李元氏从李悦的碗里夹回一半,斥道,小孩子吃太咸不长个儿。
李青对李悦说道:小悦,这两天哪都不能去。
李悦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火,这会儿又说不让出门,简直是火上浇油。
哐当!
李悦将筷子一扔,脸拉得老长。
李元氏瞪了李悦一眼,刚要开口,被李青拦住:娘,我跟她说。
李青对李悦笑道:好妹妹,还生哥的气呢?只要你听话,哥给你弄好吃的。
李悦半信半疑地瞄了李青一眼:哄谁呢,咱家除了贴饼子,啥都没有。
李青套近乎似的坐到李悦跟前:咱家是没有,外面有啊,想吃什么跟哥说,等把手底下这批活儿干完,哥给你买。
肉,俺想吃肉,你买的着吗?
李青被李悦将了一军,这年头,树皮都被扒光了,哪还找得着卖肉的。
就是有,也不是普通平民百姓能买到的。
你可真是个姑奶奶!你看我的肉怎么样,割一块给你吃?
俺不管,反正俺想吃肉。
李悦拉起李元氏的手,开始软磨硬泡:娘,俺都好久没吃肉了,俺想吃肉。
李元氏抄起高粱饼子堵住了李悦的嘴:给,吃饼子的肉吧。
李悦斜睨了李青一眼,见他默不作声,出言激将:俺就知道你办不到,切!
你切什么切,办不到就办不到,吃什么肉,有贴饼子吃就不错了,赶紧踹饭。李元氏火冒三丈,在桌子上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