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阴城,大都督府。
主事陈循禀道:“王爷,飞云军宋指挥使和镇北军裴指挥使相继送来紧急军报,敌军于旬日内接连发起攻势,不过均已被我军打退,目前定风道和尧山关安稳无忧,请王爷放心。”
“嗯。”
陆沉淡淡应了一声。
景军四面点火在他的预料之中,景帝和庆聿恭盛名在外,又怎会不利用景军当前最大的优势?
陆沉不怕对方和他玩谋略,经过这么多年的磨砺,他对这种手段早已习以为常,也能辨别出其中真伪,但是景帝以堂皇之势碾压而来,于他而言是最难的局面。
景军以力破局,三路大军齐头并进,且每一路兵力都在七八万,进攻节奏又非常稳健,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明显的冒进之势,这就意味着齐军几乎没有巧胜的可能性。
除非陆沉暗中集结所有机动兵力,选择一路进行反击,或许能再拿下一场艰难的胜利。
但这不是没有风险,即便陆沉有战而胜之的能力,只要齐军主力出现在某一路,景军必然会全力破开另外两路,利用陆沉无法回援的时间差彻底摧毁齐军的防线。
可若什么都不做,就只能被动防御,而这似乎不是陆沉的风格。
节堂内一众文官武将对此都有些担忧。
他们对陆沉的军事才能佩服得五体投地,却也知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倘若眼下齐军兵力和景军大致相等,他们相信陆沉有足够的能力击败景军,问题就在于景军至今尚未倾尽全力,陆沉若仓促用计,很有可能踏入敌人的陷阱。
见气氛颇为沉闷,陆沉环视众人,微笑问道:“秉元公,何故眉头紧锁?”
对于老头子给他找来的两位淮右名士,陆沉一直十分尊重,而两人也当得起他的尊重。
主簿刘元虽然出身贫寒,却无孤拐冷僻之性情,为人中正处事公断,这短短两年多时间已经将都督府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属官们心中的威信甚至已经超过长史黄显峰,而后者身为萧望之留给陆沉的干吏,对此并无怨望之心。
黄显峰已多次向陆沉表达退位让贤之意,只是陆沉没有允准。
另一位名士便是主事陈循,他如今已顺利进入陆沉身边最核心的圈子,甚至去过宝台山脉深处那个隐秘的世外桃源。
在这二人的影响下,这两年有不少江北三州的有才之士前来投效陆沉,再加上王初珑给出的那份值得信任的王家子弟名单,如今都督府的文官可谓人才济济。
此刻听到陆沉温和的问话,年过四旬的刘元恳切地说道:“王爷,敌军势大,还请暂为忍耐。”
“自然是要忍耐的。”
陆沉的脸色倒是很平静,继而意味深长地说道:“可是要忍耐到几时呢?”
一众幕僚听闻此言,心情也很是沉重。
战争从来不是单方面的舞台,史书上任何一场大胜都需要敌人的配合,便如先前的太康之战,如果兀颜术像庆聿恭一样合兵一处只打一点,陆沉就算兵仙附体又能如何?
难道他还能带着长刀军杀穿十六万景军?
眼下景帝显然不会再给陆沉巧计破敌的机会,或者说顶多拿一路兵马来换齐军大半防线,就看陆沉是否接受这个交易。
陈循看了一眼墙上悬挂的地图,恭敬地提醒道:“王爷,下官以为还得防备景军从藤县南下。”
陆沉顺势看过去,颔首道:“德遵言之有理。”
景军三路大军分别朝定北北部、定州西部和靖州西部而来,目前唯一显得格外平静的战场就是藤县以南,三州交界之处。
先前陆沉让刘统钊放弃藤县,只因现在齐军采取守势,藤县这个进攻的桥头堡用处不大,而且这座县城不好坚守,强行守下来会损失大量兵力,远不如后撤至宁陵城,以宁陵、平利、新昌、石泉和盘龙关组成三州交界处的防线。
但是景军刻意忽略此处,庆聿恭只调来两三万人在藤县北边数十里设防。
陆沉望着地图上那一块区域,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着。
景军这两三万人显然没法结成密不透风的防守,只要能越过这条防线,齐军便可一路往北直扑河洛。
可是……
陆沉按下心中的冲动,转头对刘元说道:“秉元公,代本王拟定两份军令,第一份给广陵军刘隐和盘龙军贺瑰,让他们打起精神来,景军有可能在三州交界之处开辟第四处战场。”
刘元当即起身道:“下官遵命!”
陆沉迟疑片刻,又道:“第二份军令送给临江侯陈澜钰,命他调镇威军北上,驻守青田城和涌泉关。”
“是,王爷。”
刘元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去草拟军令,当然写完后还是要让陆沉过目点头。
便在这时,一名校尉脚步匆匆走进节堂,神情肃穆地拱手行礼道:“启禀王爷,靖州都督府紧急军情。”
陆沉微微眯眼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