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久没有哭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一个月过去,哪里都找不到庄行的身影,最初的几天她还能维持住平静的心态,可现在她根本无法入睡了,一闭上眼就是噩梦缠身。
芸苓告诉自己庄行一定不会有事的,他很厉害,一直以来他都比自己厉害的多,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肯定都能应对,他肯定会回来的,也许明天他就会突然出现,微笑说,能不能帮我泡点茶水,我有点渴了。
可她还是不可避免地回想起那些在她心中早已淡去的事情,想起那个夜晚,想起爹爹关上地窖里的那一刻,那将她缠绕的可怕黑暗。
她再也不想看到那样的事情发生,这么多年她努力修行,费尽心血钻研术法,都是为了避免像那天一样的惨剧。
不管是发生在她身边的,还是发生在别人身边的,她都不愿意再看到了。
今天她回到山门里,是来向师父请辞的。
她要离开清玄山,去别的地方,清虚子道长随那两位童子与燕槐安去寻应龙了,她想去百花谷,想去皇宫,去那些地方找人帮助。
她要去宜都,要去找妖族,一切她能想到的,能找寻帮助的地方,她都要前往。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可以让两个人来做,这是芸苓从庄行身上学到的。
其实她不喜欢依赖别人,那会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还没有长大。
但此刻那些都不重要了,她踏过了山门,往山上而去。
也就是在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了她日日夜夜都翘首以盼的声音。
“芸苓,听得到么?”
她愣了一下,环顾四周。
这声音好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的,找不到方位,像是...错觉...
在她迟疑的时候,那声音又来了。
“芸苓,芸苓...”
那声音轻轻地呼唤她,轻柔而梦幻。
这些天压抑的情感从她心中涌现出来,如此强烈。
接着她听到了挥剑的声音,有什么东西被斩开了,也有什么东西和她连接在一起。
她的真炁本能地按照一种韵律运转起来,那是她自那画壁之上习得的,缩地成寸神通。
这神通之术,与她见过的其它术法有本质上的区别,不是她后天习来的,而是自她与庄行见过那画壁后,就好像呼吸、脉搏一般,自然而然地存在于她的身上。
她没忘了那一天她在想什么,那天年幼的她战战兢兢地站在那柄飞剑上,紧紧抱住前面那个人的腰,心里想,绝对不能放手,绝对不能从那柄剑上掉下去。
可真是如此么?
她真正想要的,不是从剑上掉下去,而是不要和剑上的人分开。
这神通之术,真正的用途,不是“缩地成寸”,而是让她能抵达那个人的身旁。
而她此刻也忽然明白了,她不止可以抵达那个人的身旁,还可以,将他带到自己的身边。
她立刻宁静心神,死死拉住了这种感觉。
就像是手中有一条绳索,可绳索顶端绑着的东西,似乎有万斤重,她用尽气力,都无法将其拉动。
她好像还是那个力气微弱,端个水盆都费力的小女孩。
她内心急不可耐,可忽然之间,那“绳索”又变得轻盈了。
好似有一个大人,站在她的身后,帮她扯动了绳子。
在一种艰涩的拉扯感后,一个踉跄,有什么东西撞到了芸苓的怀里。
那是身着道衣,风尘仆仆的庄行。
庄行看着眼前的少女,长出了一口大气。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握住芸苓的手,站起来,环顾了一圈。
他正站在青石阶上,不是荒草丛生的青石阶,是打理的井井有条的青石阶。
眼前是抽芽的枫树,不是深秋的绯红。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来,他知道,他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秒,少女扑进了他的胸怀。
无言,但有两道泪痕从她的眼角流下。
她微微地抽泣着,紧紧拥抱住眼前人。
庄行见得她的憔悴,轻叹一口气,轻柔地拍打她的背部,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泪珠。
“我回来了。”
“嗯。”
...
半月后。
玄清观,七录斋。
庄行坐在茶桌前,与才返途而来的老道人,仔细将那日所发生之事道来。
“这便是我从那位前辈那里,得来的石头。”庄行取出那块青石。
清虚子将那块石头取过来,仔细看上面刻着的男人。
端详片刻后老道人说:“此人非我旧识,不过,你莫非是受了他相助才寻得回来的路?”
“也算是承了那位前辈的帮助吧。”庄行说,“我在前辈的屋中暂歇了三日,那三日里,我冥思苦想,终于是想到了些眉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