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出那块铜牌来看了很久才回答我,他说,那天,他在想他的娘亲。”
“他有一件很后悔的事情,没有去做。”
“他说,他生来通慧,出生三月,虽不能语,却也知晓世间常理。”
“那天那虎妖来袭,娘亲将他抱至床底,他很后悔,那天娘亲跑出去引走虎妖的时候,他没能伸出手,抓住娘亲的手指。”
“可他当时只是个幼儿啊。”老道人摇头,“便是抓住了,又能如何呢?”
“我也是这样问他的,我说,就算你抓住了你娘亲的手又能怎么样?那个时候你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两个人一起被虎妖吃进肚子罢了。”
“他说不一样,他后悔的是他没有勇气,他的娘亲有勇气为他赴死,可他,在那个时候,却连抓住娘亲手指的勇气都没有。”
“这就是他心中所念吧...”老道人叹了一口气。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中所念。”庄行说,“总之,我寻到了他之后,恳求他能送我一程。”
“如果我是因为他在画壁上得来的神通,才出现在那处天地,那么那神通,应该能送我回去。”
“他答应我会试试看,然后面对着溪水挥出了一剑,就是在那水波之中,我看见了芸苓的身影,我呼唤芸苓,芸苓的神通是缩地成寸,虽然由我这么说有点不太好,但是我知道她小时候特别依赖我,我后来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当时想的,大概是想要和我待在一块,因为她第一次使出神通,就到我身边来了。”
“我猜想如果她想的是和我待在一块,大概也能将我拉到她身边去。”
“果真如此了?”老道人问。
庄行点头:“芸苓说她听到了我的声音,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运转真炁,将我拉了回来。”
“当真是通神之术。”老道人感慨,“那或许真是仙人留下来的画壁。”
“也许。”庄行说,“但师父,那画壁如今已失去了神韵,后人怕是无法再从上面得到任何好处了,但弟子还是想要将它保护起来,让它重见天日,供后人瞻仰。”
“去吧。”老道人说,“你心思细致,为师相信你,你自去规划就好,你可有打算了?”
“打算请知府大人派人,再与山中妖族合力,将那画壁山下的村子再改为一处妖怪村,做日后山中妖族来往中转之道,也顺便就将那画壁保护起来。”
“可。”老道人点头,“何时去做?”
“已写信给了知府,弟子打算明日下山,去宜都一趟,顺道再回家探望父母小妹,他们虽不知我所历艰辛,但那一月当真是度日如年,弟子颇为想念家中亲人,便想回去看看。”
“去吧,去吧。”老道人说。
庄行张开嘴,似乎还有些话,可欲言又止,最后抿抿嘴,行了个弟子礼,便也离开了七录斋。
他回到了自己的房子,燕槐安身穿青色的裙衣,坐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长出来的萝卜叶子发呆。
庄行飞快地走过,回到了堂屋,堂屋的墙壁上挂着燕槐安的画,画的是个少年,那画的旁侧,放着的是燕槐安的剑,那剑也挂在墙上,很久没有取下来过了。
那天太阳落下,树旁点燃火堆,庄行还问了一些话。
是关于那把剑,庄行问:“这剑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又为何要带在身旁?”
“这是燕姐姐的剑,她死了,死之前把这剑送给了我,我便随身携带了。”
这中间还有一段故事,他没有告诉师父。
主要说出来,怕老道人觉得离经叛道。
可他又想起了那天的对话:
“燕姐姐很怕孤单,她习惯了一个人,但其实一点也不喜欢一个人,如果有个人能陪着她,她其实很爱笑的。”
“你很想她么?”
“怎么能不想呢?不过她是带着笑离开的,我便也心满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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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节已至四月,天气转暖,春光明媚。
祝禾将洗好的衣服,挂在院子里的晾衣杆上。
耳旁传来“呼呼哈嘿”的声音,是她的小女儿在竹林下练剑。
头发扎起来的女孩,手握一柄木剑,表情认真地练着一招一式。
祝禾无奈地看着她,这孩子明明是个女儿家,却偏偏喜欢这些男儿的舞刀弄剑。
明明家里不像祝禾小时候那样吃不饱穿不暖,她们家如今很富裕了,富裕到祝禾还给小女儿请了教书先生,教她认字读诗,本想让她多点女孩子的感觉,可她非但没有如祝禾所想变得文气些,反而更加地在读书之余挥洒汗水。
祝禾其实一点都不希望女儿去学什么刀剑,刀剑那是要伤人的,哪个做父母的,会希望自己的孩子伤着呢?
可也答应了女儿,只要认真念书,就不妨碍她练剑。
祝禾只能摆出娘亲的架势来,叉着腰问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