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进如实点头。
“是,父皇。”
“嗯”刘据想了想,“你为何会如此觉得?”
“孩儿是听先生们说得。”
这回答倒是合理。
刘进才多大,又没怎么出过宫,哪里和商人接触过,况且,就算接触到商人,那些商人也不会暴露本来面目,所以,刘进对商人的判断,是来自于其他人口中。
“你觉得为何会重农抑商?”
“因都去经营商业,就没旁人种地了。”
“此是对世人的说法,身为天子,就不该这么想了。”
刘据对儿子的回答不满意,
太子又陷入沉思,
见太子冥思苦想,不得要领,刘据提点道,“重要的不是商道、农道,而是商人、农民。”
太子进生性温良,从没想过这些,自难以突破这一步,试着回答了几个答案,都是不得要领,只能丧气道,
“父皇,孩儿愚钝,实在是想不出。”
刘据并无责怪,揭晓答案,
“商人狡猾,农民老实。”
太子进愕然,这个答案,任他再想破脑袋,都想不出,
刘据继续道,
“从国政的视角来看,重农抑商,是要鼓励农业,打压商业,大汉国土到处都是农地,重农是国政。
然而,牛儿,你想过没有,重农和抑商其实并非黑白的关系,何以重农就一定要抑商?不能同时重农又重商吗?”
太子进被父皇问住,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农和商为何一定成了敌对关系呢?
从国策角度看不出来,找不到头绪,但是落在主体上就清晰了,
“从帝王来看,重农抑商的本质是,”刘据眼睛一闪道,
“让百姓听话。”
如雷贯耳!
太子进怔在那。
父皇的话正撕碎他的三观。
先生们教得是仁义礼正,仁者无敌,持重守节,都是些正能量的内容,而刘据所言就太真实了。
这也是帝王家的不传之秘。
光靠仁不够,仅靠威更不够,就像天有四时,日月轮转,合格的帝王有阳的一面,也要有阴的一面,
什么叫高瞻远瞩的视角,就是看别人所不能见,
重农抑商的本质很简单,
商人不听话,我打压,农民听话,我支持。
从皇帝视角来看,
这再合理不过了。
至于国策的重农抑商而言,也是这层意思。
维稳。
如何维稳?
众生听话。
这是最简单,最易操作的答案。
刘据盘坐,两手随意搭在腿上,可在太子眼中,
父皇比天都要高!
震惊过后,刘据又是茫然,
父皇的话,如此真实又冰冷,为何
“父皇,为何孩儿读些经义,不若您直接教孩儿这些。”
刘据淡淡道,
“正奇相合,这些都不是你对世界的看法,而是你的手段,就像面对虎豹,你可以上,也可以逃,不过都是手段罢了,
要你读书是让你明辨是非,生出正心,一开始就教你这些,你就走上邪路了。”
不是世界观,而是方法论,
都是手段!
太子进屏住呼吸,
一扇古老巨大的青铜门,正在他面前缓缓推开,
“回到最开始我与你说的,为何要从商道开始,是因你现在是农民,而不是商人,我要你随时可以是农民,也随时可以是商人,
帝王,可以是任何人。”
刘进手脚发凉,下意识问道,
“父皇,那孩儿如何为商人?”
“答案已经告诉你了,”刘据揉了揉儿子的头发,“说一套做一套。”
说一套,做一套?!
父皇让我言行不一吗?!
这又是与先生们所教有极大的冲突!
天子一诺千金,要为仁主正义,如何说一套做一套?!
此论刘据没多讲,而是要牛儿自己去慢慢看、慢慢想,
刘据的说辞太过反常理,可这是真的,
帝王更要说一套,做一套,
如明时朱元璋早早就看出太监不能干政,更不许太监识字,明确就说“内宦阉人,千百个里面能有一两个好的就不错了,其余都是坏种”,“内廷不许超过百人”,
用世人的眼光看,从这几句话,朱元璋是对太监深恶痛绝,还立下了祖制,内宦要是敢干政,斩立决!
这条规矩,有人说是从朱棣开始破坏的,朱棣重用太监,把祖制抛到脑后了,
实则,朱元璋自己定下的这条规矩,他自己最先破坏,
朱元璋还没有登基前,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