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对话,熟悉的人物,有所不同的是,对话的场景不在长安城外,而是在北宫门前。
交谈的双方也多了一个人物。
刘据笑容和善,一手搀扶起一个,“二弟体弱,切莫注重这些繁文缛节,传到父皇耳中,免不得责怪为兄。”
身形消瘦的齐王刘闳,抿嘴笑了笑,点头应了。
另一头。
问候完左手边的二弟,刘据又看向右手边的三弟,朗声笑道:“还是老三体格壮硕,兄长远在京城都曾听闻你的勇武之名啊。”
虽是少年郎模样,但身姿已显矫健的燕王刘旦,昂扬答道:“燕国苦寒,地处边塞,臣弟练得一身武艺,将来也好为朝廷戍守边疆!”
“好志气!”
刘据赞道,随即一手一个拉起两人,“为兄特地出宫来迎,父皇也久不见两位弟弟,走,入宫。”
齐王刘闳含笑点头,燕王刘旦挺胸踏步。
皇子们携手入了宫,随同他们入京的侍从则在北阙值房候着,一东、一西,气质截然不同。
齐王侍从多文士、儒生,皆是随和温文尔雅者,燕王身边多门客、武士,难掩剽悍犀利之风。
“你说两者之间,谁威胁更大?”
“难说,你以为呢?”
“都大!”
霍光说完,迈着沉稳的步子,头也不回的往宫内去了,门楼下的李陵若有所思,看了看远去的霍光,又看了看值房的方向,过了会儿,往另一方向巡视去了。
李陵现居户郎将,主宿卫护从。
话分两头。
太子带着齐王、燕王入了宫,前去拜见皇帝陛下,这一过程并非父子情深或兄弟情深的刻意安排。
而是在走礼仪流程。
按照大汉礼制,诸侯王入京后,需先入宫觐见,称为‘小见’。
每一个来京的诸侯王都要走一遍,只是略微不同点在于,齐王、燕王身份特殊,这才有太子出宫相迎的场面。
按照礼制,‘小见’之后,下一个流程,便是皇帝此次召集诸王的重头戏。
元封二年,孟冬之月,即正月。
正月初一。
天子、诸王、列侯、三公九卿等,尽皆盛装出席,祭礼期间礼乐大作,规格肃穆浩大,于太庙中,诸侯王捧玉璧、垫白纸,并与列侯献酎金,天子亲临受金。
此为‘法见’。
天下各地诸侯王向皇帝俯首称臣的那一刻,天地寂静的那一刻,想必凌然独立的皇帝心中,得到了他想得到的——
威加宇内,四海臣服!
……
建章宫,前殿。
堂皇大殿内,刘氏王侯在座,觥筹交错声中,有人大笑道:“臣见陛下宫阙恢宏庄严、华丽辉煌,再比臣之宫阙,顿感闭塞无光,实难相提并论呐。”
“哈哈哈哈哈!”
赵王刘彭祖话音落后,殿内其他诸王顿时哄堂大笑,连连称赞建章宫之雄伟壮观,引得皇帝开怀不已。
今日乃刘氏家宴,在场无一不是显赫王侯,当年相似场景中坐不住的几位,如今也在宴席上坐的稳稳当当。
太子刘据打头,齐王刘闳、燕王刘旦居后,就连年仅四岁的皇四子刘髆,同样在列。
而对面。
则是以赵王刘彭祖、胶西王刘端为首。
“当初陛下御驾亲征,班师回朝期间途径赵国,臣那时便觉陛下功绩远超列位先帝,今日一见……”
“果真如此!”漂亮话说得起劲的,仍旧是赵王,他端起酒盏,慨然道:“臣为陛下贺!”
他刚说完,又有人跟上。
不是老八胶西王,而是晚辈胶东王,“甚是、甚是,陛下使匈奴称臣,此等天大的功绩,何人可比?”
这话……
稍微有点露骨了,不过皇帝笑呵呵听着,丝毫没有制止他对先祖不敬的意思,那副尊荣,反而像是在说:
‘继续,别停,朕爱听。’
一旦有人突破了下限,那底限就会往下、往下、一直往下,抬高皇帝还是其次,拉低自己才是要命的。
堂堂诸侯王,岂能沦为谄媚阿谀之辈?
赵王刘彭祖最先意识到这一点,他第一个开口捧,也是第一个闭嘴的。
可惜
他闭了嘴,旁人并没有。
诸王们从御驾亲征,说到泰山封禅,又扯向前不久的朝鲜之战,最后,把征南越、东越,扩土河套、河西都说了一遍,直接把皇帝捧上了天!
同时,也把自身的谄媚做了个十足。
殿内唯一没有掺和进马屁狂潮的诸侯王,是胶西王刘端,他……无欲无求,不必在意。
连皇帝都不在意,刘彻眯眼扫视一周,心中甚为满意,脸上也笑的灿烂。
又听了会儿。
皇帝抬手压了压,待殿内嘈杂稍停,刘彻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