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赵志升躺在破烂的草席上一动不动,方休用木勺轻轻敲了敲铁栏杆。
“小赵,吃饭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赵志升的身体一颤,他撑起上半身想起来,但是腿断了,于是他只能朝着方休的方向爬行。
“方...哥。”
赵志升来到铁栏杆旁。
“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方休从木桶底部捞了几勺稠粥给他。
“我对不起你们......我没想过要害你们。”
赵志升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爹病得很重,他们说只要我配合,就能治好我爹,并带我们一起离开。”
“唉......”方休摇了摇头。
根据调查,赵志升确实有问题。
他将县狱内部的结构画成图交给了长生教,并且配合千面郎模仿他的一举一动,最终完成以假乱真,让千面郎成功从内部放出凌霜。
“我爹他......”赵志升满脸悔恨。
“马叔和李叔他们都去看过你爹了,大家一起凑了点钱,以后有我们帮衬着,你放心吧。”
方休点点头,说这话也只是让赵志升安心。
赵志升被判凌迟,他爹也因为连坐法,被判处流放北地千里。
就是一个身体健壮的人,流放千里,都难免生病,更别提一个重病之人了。
这就是普通人犯法的下场。
陈家勾结长生教,等同谋逆。
但放弃一个陈县令之后,整个家族都被摘了出来,以后陈家还是青石县数一数二的大势力。
“那我就放心了,多谢你们了......”赵志升神情黯然。
“想吃什么就跟我说吧,下次我给你带。”
方休叹了一声。
此刻,过道里传来脚步声,两名差役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方哥,你的心意我领了,恩情只能来世再还了。你快走吧!”
赵志升忙道。
“我下次再来。”方休点点头,起身给隔壁的犯人送饭。
两名差役走了过来,看他们的差服,就知道不是本地县衙的。
两人瞥了方休一眼,冲着他点头致意。
方休之前被问话的时候,得到了神捕郑云飞的维护,两人有印象。
方休见此,也冲着两人拱了拱手。
“方爷,行行好,给我一勺吧。”
“方爷,我家里有人送钱来吗?”
犯人们看到提着木桶的方休,就知道又熬过去了一上午,凡是能动的,都挤到了铁栏杆旁边,用力地将陶碗伸了出来。
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么多狱卒里面,方休算是心肠最好,比较好说话的,从来不会无故殴打虐待他们。
“......”方休看着老监房里增加的犯人,即便见惯了这些惨相,心中还是不免感慨,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
送完饭,他提起木桶,回到了地上。
路过十三号单人牢房的时候,方休顿了一下。
陈县令虽然被卑职判了斩刑,但住的是这样干净整洁的单人牢房,吃的是家人送来的美味佳肴。
......
......
“狗官!你也有今天!”
“打狗官啊!”
三天后,囚车押送着陈行善,从内城区驶往西街菜市口。
一路上,有很多百姓沿街聚集,咒骂着陈行善。
显然青石县的民怨积压已久。
只不过,并未出现扔鸡蛋和大白菜的场景,毕竟这世道能吃得起鸡蛋和大白菜的家庭并不多。
倒是有人砸小石头,不过准头不够,砸中官差后,被当场喝止,缩回了人群当中。
“何钦差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感谢青天大老爷给我们做主!”
囚车行至菜市口,府城的钦差刚一坐上监斩台,人群中便传来老百姓的欢呼声,立时跪倒了一大片。
“陈县令倒了,陈家却还在......”
“没了陈扒皮,还有王扒皮,赵扒皮!”
人群外围,也有一些人冷眼旁观。
很多东西都是从根子上开始烂的。
但是朝廷这棵参天大树,却是从树冠开始腐朽的。
......
就在陈县令被斩首的当晚。
方休去县狱送饭,看到两名差役抬着一具用草席裹着尸体,尸体的头骨碎裂,有些血肉模糊。
但方休还是认出了赵志升的模样。
马三刀跟在后面。
“马叔,小赵他......”方休小声道。
“老赵上吊了。”马三刀沉声道。
方休沉默。
当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来老赵心疼儿子,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