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宁依旧跟着老僧行走,作为一个行者,一个冷漠的外人,看着这片世界,然后在他新构筑的世界里,形成了一道道神奇的东西,你可以把他叫做信仰,叫做规则,叫做顽固,叫做一粒沙,叫做一片天,叫做一片死水,叫做一片海,或者叫做自然。
王宁正在贴近自然,但是越是贴近自然,他的心便变得有些可怕起来,他知道彻底融入自然之后的后果,他不想,这么快。便知命。这不快乐,也不好。
日出,老僧带着王宁依旧踏实的在走,他们走了多久,没人会在乎,他们看到了什么,也不在乎,看到便是看到了,没有什么好在乎的,重要的是心,心在变,一切都跟着在变。
迎着一道新的日头,王宁看到了一个个起伏不定的人影,他们一上一下,走着三步,便五体投地的趴在地上,磕头,膜拜,念经祈福,然后站起来,在继续行走。
王宁看着那长长的队伍,有些痴了,这有些疯狂。
他们是朝圣者,这条路叫做转经路,通往圣地的转经路有四条,这这些朝圣者就是跟着那些转经的佛徒,三步一跪,朝着圣地前行,然后拜佛,但是在交通如此发达的今天,在那车水马龙的道路上,在那古往今来的转经路上居然还能看到这一条条长长的朝圣的队伍。这让人看着有些悸动,他们虔诚的心古往今来从来都没有变过。
在过去,完全可以这么说,路是属于他们的;每一条环绕“祖拉康”的转经路,都在亲切地问候这些风尘仆仆的信仰者。但现在就不可能这么肯定了。
尽管这四条转经路还叫“囊廓”、“帕廓”、“林廓”和“孜廓”,而且今非昔比,不是铺上了石头就是铺上了柏油,再也不会尘土飞扬,再也不会污泥浊水,这条路早已不是千百年前的那条路了?,但是,甚至,仍会犹豫地思忖:如今的转经路还是属于他们的吗?
连他们自己似乎都已不属于今天。那一脉相承的三步一个等身长头,那一身胸挂牛皮、手持木屣的特殊装束,那一个个磕破的额头上擦不尽的尘土犹如鲜明的记号,看上去多么古怪,看上去多么不合时宜。细想起来,恐怕只有从他们各自的偏僻家乡,一直伸延到拉萨的这条漫漫长路或许是属于他们的。
世界在变,其实他们也可以变,没有人会责怪,会探讨他们的心会变得不虔诚,但是古往今来时至今日,这条变化万千的道路上,那些朝圣者的姿态,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他们虔诚的心依旧是那么虔诚,这是传承,也是信仰。
这信仰不需要回报,或许当他们拐过那座山巅时,拐过一个弯弯的路口,万分喜悦地看见天边云霭重重,却弯弯地画着两条彩色的弧线,使浑圆而褐黄的山峦、铺满裸石的山坡、一座座由干牛粪和经幡装饰的房屋披上了异样的绮照,那是两道绚丽的彩虹,为虔诚朝圣的心显现吉祥的奇观。这便足够了。
这条路有千里,这些朝圣者想要通往净土圣地朝圣需要一年,甚至十年的时间才能到达,但是风雨无阻,千年,他们为了信仰一直在传承着这么做。这多么神奇。
王宁不能知晓,到底是什么样虔诚的心驱使着他们这么做,他不去想,也不去问,更不会去与那些朝圣者说话,看了一眼之后,他便踏实的与老僧继续行走。
因为前面就是答案,那座圣城,净土就在眼前。
布达拉宫,臧佛的中心所在,王宁所看到的一切,所想问的一切,都会在那里得到答案。
王宁计划过要来这里,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他没有抗拒,但是在压抑,因为他的境界一直在变化,他怕有一天自己突然不能控制住自己,又或是当他最终走到那片净土时突然明悟了一切然后离开了这片天地。
他有些怕了。
但是他依旧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