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亭听到拖拉机的声音。紧接着一个老农民驾驶着拖拉机来了,拖拉机上坐满了男男女女。
“姑娘,雨天站着可别冻着,饿了吧?”老农民把一个贴饼子塞到雪庵的手里雪庵问“老伯伯,前面有汽车修理部吗?”
老农民回答“有,有,大概有60多里路吧。”
拖拉机开走了,一股浓烈的柴油味飘荡在空间。
天黑了,像一面黑色的大网罩了下来,夕阳灿烂的景色消逝了,春黛色的山峰也消逝了,路面上变得安静了,只在蟋蟀在草从里不厌其烦地叫着。
潮湿更重了,雪庵躲进了轿车,打开了轿车内的顶灯,橘黄色的光晕泻在她无奈的脸上雨亭从车后背箱内取出面包、牛肉罐头和香蕉和雪庵一块吃。
雪庵勉强吃了一瓣香蕉。
雨亭打开牛肉罐头,用勺子挖了一块熟牛肉递给雪庵。
雪庵说“我己多年不吃肉,平时就吃一些新鲜青菜。”
雨亭说;“那我到附近庄稼地里拔一点青菜给你吃。”
雨亭说着,打开车门,滑下车,摸进附近的庄稼地。
月亮在青色的氛围中悄悄地升起来了,晚间的雾,轻轻地流动,升到树梢,像纱一样,似云、似烟、似一股淡淡的气流月亮穿过云雾,把透明的光辉洒在大地上,一切像用银子铺的,在有秋水的地洼上,又映出了闪动的月亮的影子。
雨亭在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珍珠式的露珠,从白杨的肥大而嫩绿的叶子上,从爬在老槐树上重重下垂的淡紫色的藤蔓毯上,悄悄地降落下来。
雨亭终于摸到了一片萝卜地,挖出一颗水灵灵的大萝卜。然后捧在怀里,又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回了轿车。
雪庵见到这么一个圆呼呼的大水萝卜,喜出望外。
“肯定是心里美。”雨亭说着,用水果刀削开了萝卜。
果然是一个心里美大萝卜,淡紫色的萝卜自,夹杂着浅白的条纹。雨亭削开一瓣萝卜,递给雪庵。
雪庵滋滋有味地嚼着,声音细微,嚼得很小心,好像在品味一件美丽的小巧的瓷器。
雨亭心里也很快活,在这温馨的春夜,与雪庵同栖于乡间马路的轿车内真是别有味道。
雪庵吃完萝卜,用手帕拭了拭嘴,微笑着对雨亭说“我去方便一下,你可不许偷看。”
雨亭笑着说“我是解剖人生的,什么东西投见过。”
雪庵从手包里夹出一张湿巾,然后打开车门,滑下轿车,来到右侧的土沟里,悄无声息地蹲下来~一雨亭听到一阵浙渐沥沥的水声,他的心有点颤抖,心跳加快,一股热血涌了上来雪庵站了起来,雨亭看到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一闪即逝……雪庵钻进了轿车,心情开朗许多,话也多了起来。
雨亭说“想当年在工厂时搞野营拉拣,队伍开到四海县山沟里,团长一声令下,男左女右,黑漆漆的夜里,响起一片雨声,还夹着一阵阵雷声。”
雪庵眉毛一扬,说道“我看你写的《西遁风云录》的小说中,慈禧西逃到河北一片庄稼地,要方便了,贵妃和宫女们围成一圈,慈禧围在中央手纸是一片玉米叶子……人就是这样,顺其自然,随遇而安。我觉得,让人体的自然之泉,倾泻到广交的土地里,滋润了大地,又养育了五谷杂粮;五谷杂粮又养育了无数的人,循环往复,以至无穷,从低级向高级,不断递进,多么有趣里就像人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任其自然……”
雪庵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打开了轿车内的音乐。
是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乐曲忽而激越,忽而沉缓,在这寂静的原野上回荡着。
雨亭嚼着萝卜,忘情地欣赏着这乐曲他的生命仿佛融进了这乐曲中,仿佛来到了奥地利那青翠色的田野,看到了尖角的木屋,金子一般的小河看到了牧羊女挥动着鞭子,在白絮一般的羊群中穿行。天,湛蓝湛蓝;云,自由自在。
远处,偶尔传来一声声望乡的牧笛声……雨亭竟把萝卜皮和萝卡根都吞进腹中。
雪庵扑味一声笑了,说道“你的魂被谁勾走了?”
雨亭的思绪回到现实之中。
雪庵说;如果女人是一只船,她希望男人是一个纤夫,拉得慢和快其次。
她看重的是男人为自己流汗卖力气的样子。另外,她更希望有尽可能多的船,看到她的男人为了她而身体竭力前躬的神情和造型。
雨亭笑道“就像《纤夫的爱》中的于文华和那个小伙子。如果男人只是一只船,总是把事业这张帆高高挂起,而使这只船快速前进的,常常是隐身于船后的螺旋桨一一女人。”
雪庵道“我看你总是生机勃勃,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你就是在憧憬中生活的男人。希望是什么?是可怕的妓女,无论谁,她都一样拥抱。等到你牺牲了无价之宝,她就将你丢掉!”
雨亭关掉了轿车车厢里的灯,他悠悠地说希望是一种要付出代价的奢侈品,只要用智慧和劳动才能将希望变成